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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前夕,我无意中看到了男友的消费记录。

他在蒂芙尼买了一条手链,六位数的。

然而情人节当天,我只收到了一束玫瑰花。

后来我发现,那手链挂在他家猫脖子上了!

猫叫黛茜,跟他死去的前女友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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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和沈岸是在一次互助会上认识的。

那会儿我刚做完手术,饱受术后病痛的折磨,甚至一度药物成瘾。

在主治医生的建议下,我报名了一家互助会机构。

一群陌生人聚在一起,各有各的病痛烦恼。通过倾诉自己的故事,开导别人的心结,抱团取暖。

沈岸英俊挺拔,高高瘦瘦,温文尔雅。总是穿着黑衣服,安静坐在角落里。

我看到他手腕上有七八道割伤,自杀不止一次了。

他女朋友三年前死于车祸,他走不出来,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这个时代还有如此重感情的男人,让我另眼相看。

而且,他也确实帅,是我喜欢的类型。

一来二去,我们熟了。

他先表白,我们顺其自然在一起。

会友们都真心为我们祝福。有勇气迈进新生活的人,则意味着可以从互助会退会了。

然而我必须如实告诉沈岸,如果真要谈婚论嫁,我可能生不了孩子。

沈岸说,他不介意这个。生老病死,轮回无常,顺其自然的事。我们可以领养个小孩,也可以养个宠物。

就这样,我陪沈岸去猫舍挑回了一只黑猫。

短毛漆黑锃亮,炯炯的绿眼睛。

起先我有点怵,总感觉黑色的猫怪灵异的。

那么多猫,林林总总,毛色各异,娇憨万态,为什么偏要选只黑猫?

「养猫讲缘分的。」

沈岸说,「你看我们一进来,就她往我身上跳。」

就这样,我们带回了这只快一岁大的母猫。

沈岸给她取名黛茜

而我的噩梦,也从此开始了。

——

我怀疑,这只黑猫的身体里,住着沈岸死去的前女友。

不仅源于她一进门就对沈岸比对我更亲近。

更源于她那一系列完全类人的反常行为。

比如她不用猫砂,大小便都是直接蹲在马桶上的,完事儿自己还会跳上去按水箱。

如果这都不算事儿,那你们见过还会自己抽纸巾放地上,坐着蹭干净 pp 的猫么?

再比如她虽然也吃猫粮和罐头,但明显更偏爱人类的食物。

沈岸做早餐煎蛋,会专门弄一个少油无烟的水煎蛋。黛茜最喜欢,一天吃不到就会烦躁不安。

沈岸跟我靠在沙发上追剧,看电影,吃冰激凌之类的,她也会跳上去。只要不是巧克力味的,总要去舔上一个囫囵,才心满意足。

我也喜欢宠物,不排斥猫狗。

但远没有达到可以与动物交叉所有的生活线,分享一切生活细节的程度。

首先我就不能容忍宠物到床上与主人睡一个被窝。

但沈岸就好像很享受搂着猫入睡的感觉,黛茜也是。

一旦我把她关到卧室外面,她就会整夜整夜叫。叫得像个独守空房的小媳妇。

沈岸不忍心,门一开,她滋溜一下就跳上床,固定窝在他脚底下。

于是我也妥协了,脚底下就脚底下吧。

可后来,我发现事情越发不对了——

我跟沈岸住在城市的两个区,周末会来他这里过夜。

一早进门掀开被窝,就看到黛茜盘在沈岸的腰腹上。有些时候,爪子还会有意无意伸进他的内衣裤里。

那娇咪咪的模样,像极了慵懒多情的小女朋友。

更让我愕然的是,她看到我,会故意睁开眼,然后再闭上。

翻个身,靠住沈岸,尾巴尖一撩一撩,拍打着沈岸的腹肌。

这……妥妥的挑衅姿态,是闹哪样?

我把自己的不安和焦虑告诉闺蜜。

如我所料,闺蜜一脸担心:「秦眉,你最近是不是停药了?」

我:「……」

没有人会相信我的直觉,正常人只会觉得我有病。

于是我专门查阅了一些宠物猫习性的相关知识,还找了资深的宠物心理师去咨询。

专业人士说,雌猫性情敏感,确实容易与男主人产生更多的互动。而且也会像人类一样拥有独占专属的情感需求。

黛茜喜欢沈岸多一些,讨厌我分走了沈岸的爱和关注,自然也就对我有些抵触。

然而问题并不在于此——

黛茜对我的抵触,绝不仅限于动物护食护崽护领土的那种本能反应。

谁能想象,当我和沈岸在一起的时候,黛茜对我同样温善友爱。

可一旦沈岸不在,她就会暴露敌对的本性。

猫的敌对本性是什么?

抓我咬我么?

不,她让我觉得可怕又诡异,偏偏在于她从不抓咬我,好像是故意不在我身上留下半点伤痕!

但周五那天下午,我请假提前过去沈岸的公寓。

在厨房给他准备晚餐的时候,黛茜突然跳上砧板。

我眼睁睁看着她推下来一把熟食刀!

我来不及躲闪,小腿被自由落体的尖刀划开七八厘米的口子,当场血流如注!

这是猫能干的事儿?!

2

我小腿缝了几针,吃了不少皮肉苦。

沈岸心疼的样子倒是很真诚的。他让我以后不用下厨,等他回来弄。

他抱我到卧室,给我打水,洗脚。

黛茜就蹲在一边,两眼绿莹莹的。

大尾巴拍啊拍,拍得地毯灰尘都扬起来了。

我能感觉到她在生气,在嫉恨。只是当着沈岸的面不肯表现出来。

「水温怎么样?」

沈岸撩起我的脚踝,小心翼翼避开我小腿上的纱布。

他温柔的抚摸,轻缓的喃慰让我有些恍惚。

我情不自禁地把双手插进他的头发里,爱抚着。

突然——

黛茜嗖的一声跳上沈岸的肩膀,凶狠地向我呲牙。

我吓到了,松手向后仰去,水盆也被打翻了。

「小眉!」

沈岸抱起惊魂未定的我,「你怎么了?是不是水太烫了?」

我摇头,惊魂未定:「猫,黛茜!沈岸,她刚才想要攻击我!」

沈岸回头,黛茜正蹲在他的肩膀上,呆萌呆萌地舔爪子。

沈岸笑:「怎么可能?黛茜应该是关心你的伤势才跳上来的。」

我急了:「她就是有!她刚才呲牙咧嘴的!」

沈岸摇头,「猫在准备攻击之前,都会发出哈嘶那样的声音。你只看她呲牙,她兴许只是在打哈欠呢,是不是,黛茜?」

黛茜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沈岸的下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亲密声。

我想,如果我告诉沈岸,你信不信今天这把刀是她故意弄下来的。

沈岸多半是会觉得我疯了。

——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不用他觉得我疯了,我怕是真的要被这只猫逼疯了。

黛茜快一岁了,进入尴尬期。

每天趴在地板上,两条后腿颤巍巍地撑着屁股,喵咪喵咪个不停。

那天我对沈岸说:「要不,周末带她去看看做个绝育吧。」

话音未落,黛茜突然跳到我脸上,直接给了我一个大逼斗。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沈岸的面攻击我。

我的脸被抓了一道血痕,火辣辣的。

我又气又怕,指着她对沈岸控诉:「你看,我就说这猫有攻击性的!」

然而沈岸却说:「她这是听懂你的话了,你要带她绝育,她当然——」

这一次,黛茜把沈岸也抓伤了。

她对「绝育」这个词,像有强烈的条件反射。

而且后来我们两个尝试了一下,类似于「绝育」,「结扎」,「手术」这样的词。她听都不能听到,一听就炸毛。

沈岸说:「要不算了吧,联系个猫舍给她找个男朋友吧。」

结果一连换了好几只小公猫,屁用没顶,一个个都被黛茜连抓带咬败下阵来。

我和沈岸都没辙了。直到那天他突然上网搜了一下,说想要安抚不绝育的母猫,还有个土妙招。虽然污,但很管用。

就这样,我眼睁睁看着沈岸拿了个棉花棒,把黛茜抱进了卧室……

然而就从那次开始,黛茜明显更加黏着沈岸了。

没事就转个屁股对着他,喵喵个没完没了。

我心理上有点排斥,但看沈岸这段时间明显精神也好了些,夜里也不失眠了,想来宠物给人带来的治愈还是挺有效的,也就没有过多干涉。只是尽量避免一个人跟黛茜共处一室,而且自从上次它推下一把刀之后,我看到厨房有一滩油都会警惕着绕开走。

可好景不长,那天我生日,晚上沈岸给我准备了烛光晚餐。

情到浓时,他拥着我进了卧室。

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噼里啪啦,滚滚浓烟从门缝里钻出来!

我们两人吓傻了,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就冲出去。

客厅着火了。

鬼知道放在餐桌正中间的蜡烛,为什么会滚到地上烧了地毯?

还好发现的及时,消防员上门扑灭了火。

问及因由,我们两人只能搪塞说,应该是猫把蜡烛弄地上了。

消防员认定是意外,对我们两人批评教育了一顿。

沈岸抱着黛茜,咕噜着,温声细语地责怪她怎么那么淘气呀。

灭过火的房子里余温烫人,却只有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3

接下来两周,黛茜似乎是消停了一些。

可是她更黏沈岸了,每天晚上一定要抱着睡,否则就喵喵喵个不停。

而且经过了上次火灾的事,我和沈岸都有心理阴影了,他不提,我也不说要。

好不容易那天他突然有了点兴致,可是刚亲热没多会儿,一条黑影突然自被子一蹿,冲着我的大腿嗷呜一口下去!

我疼得尖叫一声,一不小心弄伤了沈岸!

上次打了 119,这次打了 120,我和沈岸两个都快成了小区的「明星」了。

沈岸软组织挫伤,要养两周。

坐在病床前,我一脸愁容。

「沈岸,咱们得谈谈黛茜的事了。」

我说,你不觉得这只猫很邪门么?

自从它上门,咱俩就没完没了出状况。

可是沈岸根本不疑有他,「怎么可能,黛茜这么乖。那天肯定是你不小心压着她了。」

我气急了:「你能不能稍微用用脑子?有哪只猫每天晚上必须得跟男主人搂着睡的!」

沈岸:「小眉,你怎么连一只猫的醋都吃?再说当初,养宠物也是你提议的啊。」

我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我后悔了行么!我不想养了!」

我起身,冲出病房。

路上,沈岸给我发了消息。

我以为他是来哄我的,没想到他只是说了一句「这两天别忘了去喂黛茜。」

我心事重重地来到沈岸公寓,想给他拿几件住院的衣物。

进门看到余颜来了,正在给黛茜的猫食盆里加罐头。

「小眉来啦。沈岸呢?」

余颜是沈岸的表姐,也是沈岸唯一的亲人。

偶尔过来给他收拾下屋子,看望他一下。

之前我跟沈岸在一起没多久,她还请我们吃过两次饭呢。

沈岸父母很早就没了,他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前几年,老人家前后脚走了,只留沈岸一人无依无靠,还好有个相恋多年的女友,两人正打算结婚呢,却又出了那样的意外。

也难怪沈岸没了活下去的希望,迟迟无法从悲伤里走出来。

「他……受伤住院了。」

余颜吃了一吓,脸色都变了:「他这是又……」

「不是不是。」

见表姐误会他又轻生,我赶紧解释,「只是意外,他把……脚扭伤了。」

我总不能跟表姐说,沈岸是那个的时候,那个受伤了吧?

余颜叹了口气,也没多问其他的,只是自顾感慨:「沈岸这孩子,命真的太苦了。小眉,幸亏他现在遇到了你。真希望你能带着他从阴影里走出来。」

我点点头,「大姐我明白,我也很努力想要跟沈岸好好过日子。只是……」

黛茜吃完了罐头,咪呜咪呜了两声,跳到了余颜的膝盖上,然后抱着她的胸口,亲密地踏踏着,一脸陶醉。

我盯着猫,神情一顿。

看来这猫,并不是排斥所有的女人啊!

「小眉,你跟沈岸吵架了?」

余颜关切道。

我摇头,看着黛茜。大概是实在没有人倾诉了,我把自己的担心和忧虑告诉了余颜。

余颜听了哈哈大笑:「怎么可能呢?这世上哪有什么灵魂,小眉,你可别庸人自扰了。」

我红着脸,小声说,「我也不想这么想,可是种种迹象都表明……」

余颜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你看,这是沈岸的女朋友,你看她抱着的大白狗,萨摩耶。她养的。她最喜欢狗了,就算真的有灵魂,也是找只狗附身才对,怎么会找个黑猫嘛。」

我盯着手机里的照片,那女孩清纯甜美,笑得可真好看。

我叹了口气:「大姐,可能是我多想了,但黛茜对我真的太不友善了……我……」

余颜把黛茜放到阳台上,坐回沙发,同我说,「养猫就像养小孩子一样,你得有耐心。除了经常给她喂些好吃的,讨好她,你还得有手段。我一开始过来,黛茜也不怎么喜欢我。」

说着,余颜从脖子上摘下她的毛衣链,笑着对我说:「你看这个,你猜是什么?」

我一脸疑惑,摇头。

不过我倒是注意过,余颜打扮朴素,除了一枚婚戒,其他什么首饰都不戴,却总是挂着一条毛衣链。

「这里你看,能打开的,里面是猫薄荷草。进口的。」

余颜冲我笑,「否则你以为她怎么跟我那么亲?猫就是猫嘛。哪有那么邪门?」

余颜把这条毛衣链送给了我,让我戴着试试看。

4

还真别说,黛茜一看我戴着猫薄荷,破天荒地跳上我的膝盖,抱着我的胸膛,又踏又蹭。

以前那些种种诡异的行为,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仿佛她真的就是一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猫了。

两天后,沈岸出院了。

一回家,平时只顾着往他身上跳的黛茜,这一次竟然亲热地扑到了我的怀里。

沈岸倍感震惊:「你们俩,是达成什么和平协议了?」

黛茜趴在我怀里,呼噜呼噜的。

我笑着说,「秘密,不告诉你。」

有了这猫薄荷,黛茜每天就像长在我身上了似的,就连沈岸看着都嫉妒。

傍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黛茜照例窝在我的胸膛上,小脑袋贴着我的心跳,小爪子轻柔地踏啊踏的。

沈岸洗了个水果,递给我,然后趁我不注意,就手把我脖子上的毛衣链摘掉了。

「肯定是这个里面有东西——」

他只是跟我开玩笑的,但没想到黛茜竟然会在这时候突然发狂!

她嗷的一声,冲这我胸前抓了过来。

我的心脏差点从嘴巴里跳出来,脸色白如纸!

我听到沈岸似乎在大声叫着黛茜,但那声音……越来越远了。

我醒来的时候,人在医院。

身边的人竟然是余颜。

「小眉,你没事吧?」

我张了张嘴:「沈岸呢?」

「缴费去了。」

余颜紧张地攥着我的手:「小眉,你哪里不舒服?医生说你是做过心脏手术的后遗症。受了惊吓,心肌缺血导致的昏厥。」

想起昏倒之前的一幕,我又惊又怕又委屈。

哇一声!

我哭了出来。

沈岸正好回来了,病历卡和单子一丢,扑上来扶住我。

「小眉!没事了没事了!」

我崩溃了,我说我不要养黛茜了!我不要这只猫,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余颜站在一旁,很尴尬地说:「对不起啊小眉,我也没想到这猫对猫薄荷还有这么大的戒断反应。这猫薄荷是国外进口的,哎,都是我不好。」

我哭着说,「我受不了了,我真的不要养了,我快疯了。真的快疯了!沈岸,你把它弄走吧!」

沈岸拍着我的背:「好,好,不养了,我把它送走。」

说着,他看着表姐余颜,「姐,要不……」

余颜很为难:「我家肯定不行啊,你姐夫和你外甥都过敏。要不,你把它送到老宅去?」

……

老宅,指的是沈岸爷爷留下来的那座老宅。

市中心最好的地段,三层花园洋房,还有个很大的院子。

沈岸第一次带我来这。

他说,爷爷生前就说,这宅子是留给他结婚的。

「可惜爷爷前脚走了不到半年,小茜也出事了。」

小茜就是他女友,大名林茜,英文名也叫黛茜。

他不避讳在我面前提女友,毕竟我们认识的时候,彼此就是白纸一张了。

沈岸说,女友出事后,他就再也不想回这个老宅子了。

回头找个机会把房子卖了吧。

寸土寸金的地方,这样的花园洋房,现在估计能卖八九千万了。

「小眉,你喜欢去哪,咱们到时候再买套新房子。」

我之前不知道沈岸是个隐形小富豪,只是隐约感觉他不缺钱而已。

当然我一开始也不是因为金钱而跟他在一起,像我这种生过重病的人,什么金钱名利早就是浮云,能好好活着才是真。

沈岸把黑猫放在老宅子里,说这边定期会有钟点工上门打扫维护,他自己也会常回来看看黛茜。

我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圆满解决了。

以后,我能跟沈岸好好在一起。

可没想到——

……

又是一个周五,我下班比沈岸早,于是提前买菜回到他的公寓。

正在烧菜的时候,听到楼下有声音,嘈嘈杂杂的。

我探头出窗,听到地下邻居在喊——

「这谁家猫掉下来了啊!快不行了哎!」

我感觉不妙,扔下围裙跑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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