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生盆火烈轰鸣竹,守岁筵开听颂椒。”,烧火盆,燃爆竹,吃年夜饭,饮椒柏酒,向长辈拜年,给小辈压岁钱,古人的大年夜特别有仪式感。
“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辞别旧岁,迎接新年,写宜春帖祈福,等待鸡鸣添岁,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除夕夜都承载了人们太多的美好愿望。
所以,不管离家多久多远,在外的游子们都要在大年夜前赶回来,家人围坐,灯火可亲,只有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聚在一起,才算是真正的过年。
“一杯柏叶酒,未敌泪千行”,可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那一年的除夕夜,元末明初诗人袁凯就只能“他乡说故乡”,独自默默饮下那杯思亲的柏叶酒。
今夕为何夕,他乡说故乡。
看人儿女大,为客岁年长。
戎马无休歇,关山正渺茫。
一杯柏叶酒,未敌泪千行。 ——明 袁凯《客中除夕》
简译:
今晚是一个什么样的夜晚?只能在异地他乡诉说对故乡的思念。
眼看着别人家的儿女一天天长大,自己的客游生活却一年又一年。
战乱不断,社会动荡,山长水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故乡。
除夕夜,饮下一杯避邪的柏叶酒,难以抑制思念亲人的滚滚泪珠。
赏析:
袁凯客居异乡,除夜思亲,写下这首情真意切的五律,此诗语言自然质朴,诗意浅显易懂,读来朗朗上口,极具艺术感染力。
“今夕是何夕,他乡说故乡”,首联点题,开宗明义,直接写自己客居异乡,除夕之夜不能与家人团聚,抒发浓郁的思乡之情。
明明知道“今夕”是“除夕”,偏偏要问是“何夕”,就是要强调“今夕”的与众不同和不同以往。
爆竹声声,万家灯火,幸福团圆,这样温馨美好的时光,只会让旅居异地的游子更加思念自己的家乡。
“看人儿女大,为客岁年长。”,颈联写滞留异乡时间之长,饱含不尽的辛酸和苦楚,语短情长,此联是被世人赞赏的佳句。
乱世飘零,有家难回,岁岁年年,鬓染霜华,看别人家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愈加想念自己家中的儿女。
“想得在家小儿女,地炉相对说行人。”,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双向奔赴的亲情如果能够换得家人团圆,那该有多好。
“戎马无休歇,关山正渺茫。”,颈联交代漂泊异乡的原因,元末明初,战乱频繁,关山阻隔,归梦难成。
“戎马”指战乱,“无休歇”意未停止过,“关山”指关口和山岳,此处代指故乡,“渺茫”谓遥远,看不清楚。
“一杯柏叶酒,未敌泪千行。”,酒入愁肠,化作泪千行,尾联呼应首联,总束全文,是情感的升华。
“抚景情无限,那能不怅然。”,关山路遥,有家难回,亲人久别,佳节难聚,触景伤怀,怎不怅然,无他,借酒消愁愁更愁。
“柏叶酒”即用柏叶浸过的酒,也叫“柏酒”,古时风俗,除夕元旦饮柏叶酒以祝长寿,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柏叶可服食,元旦以之浸酒,辟邪。
写在后面:
袁凯,字景文,江南华亭人,生卒年不详,博学多才,擅长写诗,元朝末年做过府吏,因为《白燕》一诗闻名诗坛,并得“袁白燕”的雅称。
据《明史·文苑》所载,袁凯在大明洪武三年(1370)被人举荐并授为监察御史,成为朱元璋身边的近臣,在位期间颇有政绩。
但是,伴君如伴虎,何况又是在心性多疑的朱皇帝身边,没多久,袁凯就因“陛下法之正,东宫心之慈。”之句,被朱元璋认定“老猾持两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袁凯虽有才能,奈何皇帝不容,为了保命,他不得不装疯卖傻回归乡里,方得以善终。
袁凯的主要成就还是在诗歌创作上,“流出肺腑,卓尔自立”,其诗颇有杜甫诗之浑厚深沉真挚含蓄,被推为明初诗人之冠。
元末乱世难得重用,明初位高又遭猜忌,只怪袁凯生不逢时,所以,这首《客中除夕》即是其乱时漂泊之苦的写照,也是他明时渴望岁月静好的真挚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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