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天灾还是人祸,生活在底层的人,永远都是最先受影响的,而且是受影响最大的。
这世上,没有感同身受,很多事,只有亲身经历了,才懂其中的滋味。
谢天谢地,上海的疫情终于被遏制住了。历时近三个月,感染人数从高峰期的每天两万多下降到了百位数。
重灾区人的心情,也从最初疫情高涨时的狂躁不安,惶惶不可终日,逐渐沉静了下来……
这几天,上海开始陆续,缓慢,有序地解封。往日空荡荡萧瑟的街道,逐渐有了人气。那些居无定所,漂泊,滞留在上海的外地人,也像得到了特赦令,拥进火车站抢票回老家了。
说实话,我也想回去,因为疫情封控,三月份面试好的客户,一直没办法去上户。一直没有上班,没有收入,上海的物价这么高,坐着吃,即使一座大山很快也会空的。
天天被关在陋室里,心情非常焦灼。
有一天,孩子突然对我说:“妈妈,不如趁此机会,告别家政行业,重新创业吧。”
“重新创业!没开玩笑吧,妈妈都快六十了,创业不是年轻人的事吗?”我吃惊地反驳。
辛苦了大半生,早盼着退休养老,颐养天年了。
这个年龄还创业?是不是天方夜谭?
孩子不急不躁,接着说:“你现在干的工作又苦又累又不挣钱,啥时候才能攒够养老钱?再碰上天灾人祸一耽搁,拿什么来抵御风险?”
孩子的话一针见血,比我这个饱经风雨的老娘更有前瞻性!
我深深觉得自己落伍了,还没有孩子活得通透,看问题透彻深刻。
是啊!我是一个靠打工为生的人,没太多的积蓄,一旦失业,生活就会失去保障。再碰上天灾人祸,疾病,衰老……抵挡一时可以,像这波疫情,持续三年,还乐此不疲的折腾着。如果再持续下去。我们该怎么毫发无伤地活下去?
前两天,政府发通行证去超市购物,排队等候的时候,站在我前面一个女的,满脸愁容地转过头来问我:“大姐,我没有通行证,不知道超市让不让我进去?”
“你没有通行证?”我问她。
“是的。”她点点头说:“我们住在“三不管”地带,没人管,政府发物资,都没有我们的份。超市又不让进,到今天,家里就只剩一个洋葱了,还是封控前买的,孩子已经一个多月都没有好好吃顿菜了……”
听了她的话,我暗暗地庆幸自己能有条件住在正规社区里,享受着和上海本地人一样的福利待遇,感受着政府和邻居们的关怀。
她在我耳边像祥林嫂一样,不停地诉说着封控后的悲惨生活,听着听着,我心软的毛病又犯了,差点把自己手里攥着的那张通行证给了她。想想家里眼巴巴盼着急需生活用品的孩子。我咬了咬牙,忍住了。
在灾难面前,有时候是可以患难见真情,但大多数时候,患难还可以见禽兽的,我连自己都顾不过来,怎么会顾得上别人!
开始的几天,我很抵触,也不想在上海待了……
老家有房,生活成本低,即使一年半载没收入,日子照样过。最主要的是,待在自己的窝里心里还踏实。
于是,拿起电话,先给老家的居委打了电话,咨询了一下从上海回老家的相关政策。居委给了一个二维码,让我填表,提前三天报备,并发来一份政策法规条例。大概意思是:只要提前三天向老家的政府报备,落地车站,集中做核酸,再集中隔离3天就可以回家了。
这个规定听起来还可以接受。于是,马不停蹄地开始订火车票,结果,翻遍了全网:没有直达车!
要想坐火车回家,就得反复中转,取道武汉,长沙,要么济南……跨越万水千山,绕大半个中国,历时将近两天时间,才能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
这样的待遇,要是在太平盛世,我巴不得有此旅行体验,可以四处环游,观赏沿途美景,感受不同的风土人情。
可是现在,疫情肆虐。走的路越多,感染的概率越大。搞不好,在沿途,你不仅会祸害了自己,又祸害了别人,甚至还会殃及你所经过的每一座城市。
于是,关闭了火车票售票窗口,开始看飞机票,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往日,只要五六百的机票,一下子窜到了三千多,最主要的是,上海还没有航班,要取道杭州机场,才能登机!一天只有一个航班!
这一番浏览下来,让我想回家的心,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普天之下,只有静静的,老老实实足不出户才是保护自己的最佳方式。
接着,老家的一位机场网约车司机语音告诉我:老家的高速路口设了一个核酸检测站,下高速时,先做核酸,然后去指定酒店集中隔离,一切费用自理!
第二天一早,刚睁开眼,手机上就有一条信息进来,是老家的居委发来的。她告诉我:一夜之间,政策又变了:只要是从上海返乡的人,首先要去省会城市隔离14天,然后,再回到当地,继续隔离14天。
前后二十八天!切,那我还回个什么劲?
本来回老家,是想寻找一份宁静与踏实。现在倒好,平时不到一天的路程,我们却要在路上生生折腾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又会发生多少变数?能不能顺利回到家还是未知数!
回家的路,如此艰辛漫长!那些滞留在上海车站的游子们,天天望着天空飘的那一朵故乡的云,听到这样蜿蜒曲折的回乡路,心里该怎么样的酸楚?愁肠百结,捶胸顿足?
想想,还是算了。在上海虽然生活简单,租房子住。但有孩子陪伴,有亲情在,相比故乡的青灯孤影好过多了,相比那些在火车站露宿的人,更是天差地别。
疫情后的我,也许,更该学会的是知足。在如此四面楚歌的环境里,我们有地方住,有菜吃,真的是何等的幸福!
再看看火车站的情形:本来火车站就有很多人,突然全城封控,那些人只能滞留在车站,一晃就是两个多月。这六七十个日日夜夜。他们是如何度过的?
这几天逐步开通了车次,人就更多了,一票难求。可如果买不到票,还得等。
当时封控管理时,公共交通全部停止运行,在那里的人就地封闭,在车站等着解封。
车站里面的人比那个没菜吃的女人,更加艰难。长时间没人管,吃喝拉撒都是自己解决,车站前后绿化带里面晚上到处都是人在睡觉……大小便也到处都有。
想象一下,这些人在车站生活有多艰难!除了自带的一点食品,就是自动售货机的有限物品,比我们居家隔离的更加难熬。
所以,人要想活得平顺,安稳,就得走一步看三步,居安思危。除非你很有钱。否则永远不要高估自己应对风险的能力。
这三年的疫情,给我们美美地上了一堂居安思危的课。
灾难来临时从来都不会和我们打招呼,速度之快、破坏力之大我们无法预料。无论你拿着高薪,还是自己创业当老板,你所拥有的一切,随时都可能被摧毁。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断提高自己应对风险的能力,才能在风险到来时不至于死得太惨。
孩子的同学有天对我说:“阿姨,经历了此次疫情,以后,我再也不浪费粮食了。因为,在物资极度缺乏的时候,吃发了黄的菜叶子,再也不觉得难以下咽了,隔了夜的剩菜也很美味……”
所以,我也想通了,改行吧,趁自己还不算太老,好好搏一搏。让自己在天灾人祸面前,活的更加从容一些,淡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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