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活着,还是死亡,我永远都是快乐的牛虻”。
这是牛虻牺牲之前留给他深爱的琼玛的一句话,重读《牛虻》,再次读到这句话,依然感慨万千。
意大利革命党人——曾经单纯善良的富家子弟亚瑟,后来顽强英勇的革命者牛虻,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他的一生,关键词有三个:苦难、斗争、重生。
苦难使他成长,斗争使他伟大,重生最终使他生命得以升华。
牛虻出生在一个英国富商的家庭,少年的时期他一面信奉革命,参加了当时反对奥地利人统治的革命党,一面又对宗教虔诚。在向神父卡尔迪祈祷忏悔时,单纯的他,泄露了组织机密。几乎一夜之间,组织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亚瑟被认定为叛徒,他试图辩解,可是连他最爱的人琼玛都不再相信他,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亚瑟悲痛欲绝,可很快他又得知了自己是神父蒙泰尼里的私生子。
一连串的打击让内心脆弱的亚瑟根本招架不住。万念俱灰之下,他选择了投湖自尽。然而他自杀未遂,偷渡到南美。经历了十几年炼狱般的生活:在智利的港口做工,被一群粗鲁的海员使唤、欺辱;在赌场当杂役,被醉酒的赌徒打得遍体鳞伤;四处流浪,去煤矿挖过煤,给探险队当过翻译,还被人骗到马戏团演过小丑……无数次生病,又无数次死里逃生。他吃过最馊的饭菜,穿过最破的衣服,也见识过最恶毒的人。
尼采说,一切决定性的东西,都从逆境中产生。牛虻的一生除了短暂的风和日丽之后,都是不停的狂风暴雨,在捶打与历练中,勇气、担当、执着、热爱,在艰难困苦中磨砺而出,让他最终成为了谁也打不死的牛虻。
苦难,让牛虻涅槃重生。
苏格拉底在雅典法庭做最后的申辩时说:“如今,雅典如昏睡中的骏马,我就是一只不断叮咬它、使它警醒的牛虻!”
牛虻是一种昆虫,它专门叮咬牛,让牛不得安宁。
亚瑟·博尔顿就是这样的一只牛虻,他一生都在斗争。
对于宗教,他一边是理性上的无情揭露和批判,一边是情感上的彻底决裂。
他早年信奉基督教,愿意把自己的心灵和肉体都奉献给上帝。但是当他被神父卡尔迪欺骗而无意中出卖了同志,当他得知他最深爱的神父蒙泰里尼竟然也一直在欺骗自己后(他实际上是蒙泰里尼的私生子,但蒙泰里尼一直瞒着他),他宗教的信仰轰然崩塌,并逐步认识到它的虚伪,他熬过了一切,忍受了一切,还要回来,与上帝展开斗争。
当他以政论作家的身份回到意大利后,他以笔为武器,对基督教,对他曾经无比敬爱的红衣主教蒙泰里尼进行了无情的批判和犀利的讽刺。在狱中,他当着蒙泰里尼的面说:
“神父,你的上帝是个骗子,他的伤是假的,他的痛苦全是做戏!”
“这个虚伪的殉难者……”
当他要在“爱上帝”和死亡之间做选择时,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死亡。
当牧师将十字架放到就要牺牲的牛虻的嘴唇上时,牛虻拼着生命的最后一点力量"缓慢的举起已被打断的右手推开了十字架”。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完成了一个无神论革命者对上帝的最后蔑视。
对于他所追求的理想,他更是全身心投入。
当时的意大利,在奥地利统治下四分五裂,黑暗如晦,他以解放者的姿态全身心投入争取自由的斗争:参加游击战争,运送武器发动城市暴动,冒着生命危险营救同志……他身上伤痕累累,但是从不停歇对理想的渴望和追求。他身上流淌着的全是斗争的热血!
“一旦阳光普照,一旦敌人出现在眼前,他就有了战斗精神,也就无所畏惧了。”
也难怪《牛虻》在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和七八十年代激励了无数的中国青年,他们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最纯粹的理想主义光芒。
最后,作者浓墨重彩地描写了牛虻的死。
刑场上,面对巍然站立着的,脸上洋溢着无比明朗笑容的牛虻,六名刽子手竟然感到一种无法想象的恐惧,他们在瑟瑟发抖中开了两次枪才最终勉强完成任务。
作者对牛虻受刑的描写,除了悲壮之外,给我更多的感受是壮美、高尚、伟大诸如此类的元素。牛虻的一生有两次重生,一次是经历磨难从南美归来,一次是在在刑场上身躯倒下,精神升华。
牛虻面对死亡的从容和淡定,甚至他站在刑场上谈笑风生,都让我想到了另一个人——瞿秋白。
是的,他们都是他们那个时代最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向纯粹的理想主义者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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