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学林
对于过去年代里的乡村孩子来说,劳动是暑假里的功课。
我的暑假几乎都是在劳动中度过的。
我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初,8岁上小学一年级。那时每家每户都养猪,生产队里也有养猪场。因为粮食紧张,人都不够吃,不可能有粮给猪吃,猪只能以草为食,杂拌一点麦麸、米糠里面,就是美味了。猪草的需求量很大,农家的孩子只要拎得动篮子就要挑猪草。平常放学回来,书包一撂,先挎上篮子去河边沟坎,挑满一篮猪草后再回家做作业,暑假更是以挑猪草为主业了。
我家那时正常养两头猪,春天到市场上捉回苗猪,养到暑假前后,长到一百多斤,正是大量吃食长膘的时候。爸爸妈妈田里活儿多,忙不过来。一放暑假,我就成了家里的小猪倌,不但挑猪草,而且要切猪草、烧猪食、喂猪。养猪时间久了,与猪相处时间长了,对猪就有了感情,也不嫌猪脏猪臭了,一天三顿猪食按时喂,猪圈脏了及时扫。猪也好像通人性似的,只要一看到我,就摇头摆尾哼哼。不过,要满足两头猪每天的猪草,却不容易。家家户户都养猪,都要挑猪草,哪有这么多的猪草呢?我就和弟弟一起下河捞一种叫“毛鱼尾子”的河草给猪吃。后来引进了“三水一萍”(水葫芦、水浮莲、水花生、绿萍),猪的“口粮”才终于不再紧张。
除了挑猪草,摘桑叶养蚕也是我常干的活。暑假里正好可以养一熟夏蚕。7月头上刚放暑假,买半张或一张蚕纸回来孵化出幼蚕,在家中的空闲地方,用竹筢搭起蚕床,采摘桑叶精心喂养。二十多天,如芝麻大小的蚕蚁就长成白白胖胖的成蚕了。等到蚕身通体透亮,不再吃叶,摇头晃脑爬向蚕床边沿,就说明蚕要“上山”了。这时将蚕捉到事先用麦秸秆做好的蚕山上,不大工夫,蚕就会吐丝结茧了。
养蚕是一项细活,也是一项苦活。特别是夏蚕,因为饲养期短,气温高,又有蚊虫叮咬,更难侍候。但我们对爬树采桑叶却乐此不疲,其吸引力不亚于下河洗澡。我和伙伴们身背绳子结成的网兜,爬上高高的桑树,一边采桑叶,一边吃桑葚,桑叶采满一筐,桑葚也吃得满嘴发紫。有时来了女孩子围观,我们就站在树杈上,使劲地晃动树干,向那些不敢爬树的胆小鬼显摆自己的胆量,吓得她们不停惊叫,我们就得到巨大的满足和无穷的快乐。也有乐极生悲的时候。有一次,我正在树杈上忘乎所以地摇晃着,突然,树枝“咔嚓”一声折断,我从树上跌下来,惹得一群孩子哄堂大笑。好在屁股着地,未有大伤,但几天走路都有点一瘸一拐的。
养猪和养蚕,付出的是体力,创造的却是财富。猪能卖钱,蚕茧能卖钱。在那个年代,不管做什么事,干什么活,哪怕能帮父母多挣一分钱也好啊!
从小学到高中毕业,十年暑假,干过多少活儿?记不清了。栽过秧,掼过把,车过水,罱过泥,挑过担,看过场……一副嫩嫩的身子骨,就在这一个个暑假的劳动中变得渐渐地硬实起来。从小的劳动,既增加了生产生活知识,又使我在很小的年纪就品尝到了人生的苦乐,更磨练了我的能力和意志,让我受用一生。至今我还常常想起暑假中那些辛苦而欢乐的劳动场景。
劳动,我暑假的美丽功课;劳动,更是人生的美丽功课!
【来源:扬州网_扬州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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